《摸魚兒》之我見

詞牌：摸魚兒
詞題：淳熙己亥自湖北漕移湖南，同官王正文置酒小山亭為賦
詞人：辛棄疾

更能消　幾番風雨　怱怱春又歸去
惜春長怕花開早　何況落紅無數
春且住　見說道　天涯芳草無歸路
怨春不語　算只有殷勤
畫簷蛛網　盡日惹飛絮

長門事　準擬佳期又誤　蛾眉曾有人妒
千金縱買相如賦　脈脈此情誰訴
君莫舞　君不見　玉環飛燕皆塵土
閒愁最苦　休去倚危欄
斜陽正在　煙柳斷腸處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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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闋詞，筆者交錯地運用「融情入景」、「借事抒情」、「借情喻情」、「擬人法」、「擬物法」、「借代」、「借喻」等不同手法，以「風雨、落紅、蛛網」之景、儘盡「殷勤」卻「春不語」之恨、「春怱」難留之怨，襯托出詞中主角被冷落的孤寂、只能望穿秋水地苦等之無奈。

下闋詞，首五句長短句，筆者以「長門事」的故事，更清楚地暗喻出詞中主角被受冷落的原因──「她」有如漢武帝的阿嬌皇后一樣，惹人所「妒」忌，又或暗示了「她」如阿嬌皇后一樣，曾做了一些令君皇不悅的事，遭人所「彈劾」而失寵，而「她」卻怨恨自己不如阿嬌皇后般幸運，沒有司馬相如般的當世才雋代為賦詩求情，助「她」與夫君破鏡重圓。

下闋詞，第六至第八句長短句，話題一轉，指出主角的夫君並不是一位如漢武帝般發奮圖強的君皇，而是一沉迷女色及玩樂之徒。儘然「她」被受冷落，「她」仍默默地裏為夫君祈禱，勸戒夫君，祝願自己的夫君能及早看破風花雪月的生活，浪子回頭。

下闋詞，最後四句詞，乍看之下，看似「苦」亦「斷腸」，讓初看的人有肝腸寸斷之傷感。然而，若再三細味品嚐，仔細地反覆分析，便不難發現筆者的重點並不在於流露出主角的「閒愁最苦」之感傷，亦不是強調主角正置身於「煙柳斷腸處」。

最後四句詞，實為全詞的重點之所在，反映儘然主角正感「閒愁最苦」，亦提省著自己「休去倚危欄」，因為「斜陽」還「正在煙柳斷腸處」──斜陽的殘照還能照到及溫暖到自己所身處的「煙柳斷腸處」！儘然被受冷落的「閒愁」是「最苦」的，主角還堅持著對夫君的愛與真摯，抱著永不放棄之心，實在是贊人熱淚，亦令人欽佩萬分。

短短的詞文，只含一百一十六個字，內裏卻大有乾坤，蘊含著十多種不同的寫作技巧，更蘊藏著重大的謎題。

初讀此詞時，還以為是一個哀怨纏綿的愛情悲劇，讓人為主角而傷感。再讀到主角雖然被夫君所冷落，但仍為夫君操心，勸勉夫君，真的被「她」的真摯與執著所感動。

再讀到此詞的寫作背景，才恍然大悟，知道當中大有玄機，而且，話中有話，意中有意，喻中有喻，弦外之音多得數之不盡。當中的弦外之音不單能「繞樑三日」，詞中的意境更是「蕩氣迴腸」。若對辛棄疾先生的生平不怎了解，真的會被辛先生的設謎功架所騙呢。

辛棄疾先生的一生，就有如鄧小平同志一樣，多有起落。但辛先生跟鄧同志不同，是他起短落長，起少落多。原來，短暫的、忽逝的、難留的春天，就隱暗著辛先生得到君皇信任、有機會報國救民的歲月；而被受冷落仍關心君皇的妃子，便是借喻著仕途失意的自己。

在封建社會內，做官的、做文人的，真的是「伴君如伴虎」，隨時會因為說出一些令當權者感到不悅的真心說話，而仕途盡毀，甚至會招惹殺身之禍，更可能會禍及妻兒、家眷、朋友……在這樣的社會環境下，辛棄疾先生只能以極具藝術性的文字，以詞來設下謎題，埋藏著自己滿腔的哀怨與熱誠，為後人留下了永垂不朽的藝術作品。這到底是後人的福份，還是古人的不幸呢？

或許，我們也該效法辛先生－－儘是苦亦斷腸，亦要抱著積極的做人態度，永不放棄。

「閒愁最苦……休去倚危欄！斜陽正在煙柳斷腸處！」

與爭取公義及民主的衛道之士共勉。

2007-06-21 Ver. 1
2007-10-30 Ver. 2 - 更正錯別字
2007-12-14 Ver. 3 - 加入此詞的喻意